马向东拿着手机,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来电显示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七个电话了,从团长到师长,甚至军区的领导都打来询问他退伍的事。
"马班长,考虑清楚了吗?你的提干申请正在审核,这个时候退伍不太合适吧?"
电话那头,团长王刚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。
"报告团长,家父病重,我必须回去。"
马向东的声音依旧坚定,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疑惑。
十八年来,他在新疆边境默默无闻,从未收到过如此多的关注。
为何就在他决定放弃的那一刻,所有人突然像是惊醒一般,轮番打来电话挽留?
放下电话,马向东望向窗外,漫天黄沙依旧。
十八年前,他怀揣着军人梦想来到这里;十八年后,他依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。
如今,他只想知道,这些突如其来的关注背后,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?
01
新疆军区某边防连队的清晨总是从刺骨的寒风中苏醒。
哨所位于戈壁深处,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漠,偶尔有几株骆驼刺顽强地生长在沙地里。
这里冬季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四十度,夏季又常有五十度高温,常年风沙肆虐,与外界联系十分有限。
马向东推开宿舍的门,寒气立刻扑面而来。
他穿好厚重的军装,戴上手套,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工作。
今天是他在这个哨所的第六千五百七十二天,也可能是第六千五百七十三天,他已经记不清了。
十八年前,一个来自河南农村的年轻小伙子怀着对军旅生活的向往,背起行囊踏入军营。
原本只打算服役几年,赚些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,可一转眼,大半生都献给了这片荒凉的土地。
哨所的生活虽然单调,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辛苦。
每天清晨五点,马向东准时起床,带领战士们进行早操;
六点三十分,集合吃早饭;
七点三十分,开始一天的训练和巡逻;
中午短暂休息后,下午继续工作;
晚上还要轮流值班,守护着这片寂静的国土。
马向东的宿舍很简陋,一张单人床,一个小桌子,一把椅子,再加上一个放衣物的柜子,就是全部的家当。
墙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,那是他十五年前回家探亲时拍的。
照片中,妻子张玉兰抱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儿子马小军,父母站在一旁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每当夜深人静,马向东都会凝视这张照片许久。
这些年,他错过了儿子的成长,错过了父母的衰老,错过了妻子最美好的年华。
这些遗憾,像一块石头,始终压在他的心头。
"向东,起这么早?"
老李端着热水走过来,递给马向东一杯。
"睡不着。"
马向东接过水杯,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。
老李是连队里为数不多比马向东年纪还大的士兵,两人共事十多年,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。
老李四十八岁,比马向东大三岁,已经在部队服役二十二年。
在这个偏远的哨所,他们就像两块坚硬的磐石,默默地守护着这片边疆。
"听说你爸病了?严重吗?"
老李问道,声音中带着关切。
马向东点点头。
"前天接到家里电话,说是突发脑溢血,现在住院了。"
"那你要不要请假回去看看?"
"请了,连长说手续正在办。"
马向东顿了顿。
"但我在想,也许是时候彻底回去了。"
老李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马向东的意思。
"你想退伍?"
"十八年了,李哥。我来的时候,儿子才刚会走路,现在都大学毕业了。"
马向东的目光投向远方。
"我爸七十多了,我妈身体也不好,媳妇一个人在家带孩子,种地,照顾老人。我这个当儿子的、当丈夫的、当父亲的,却一直不在他们身边。"
老李没有立即回应,只是默默地喝着水。
作为一名老兵,他太理解马向东的感受了。
这些年,他们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来了又走,有的转业,有的提干,有的调往条件更好的部队。
而他们,却始终留在这个被很多人遗忘的角落。
"那你跟连长说了吗?"
老李最终问道。
"准备今天说。"
马向东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
"该开始早操了。"
操场上,寒风呼啸,三十多名战士排成整齐的队列,跟随着口令做着早操。
马向东站在队伍的最前方,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有力。
十八年的军旅生涯,把他锻炼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,即使没有军官的肩章,他的身上也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气质。
早操结束后,战士们三三两两地散去,准备吃早饭。
马向东却没有立即离开,而是在操场上又加练了一套军体拳。
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,无论春夏秋冬,无论刮风下雨,他都会坚持锻炼。
这种坚持,不仅保持了他的体魄,也锻炼了他的意志。
吃过早饭,马向东来到连长办公室。
刘昊天连长正在看文件,见马向东进来,放下手中的笔。
"向东,有事?"
刘连长问道。
刘昊天今年四十岁,从军校毕业后,一直在基层部队锻炼,两年前被调到这个哨所担任连长。
他是一个务实的军官,对待工作一丝不苟,对战士们要求严格但也关心体贴。
"报告连长,我想申请退伍。"
马向东站得笔直,声音坚定。
刘昊天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请求,他放下手中的文件,认真地看着马向东。
"为什么突然决定退伍?是因为你父亲的病吗?"
"是的,连长。我父亲病重,家里需要我。而且......"
马向东顿了顿。
"我想,十八年也够长了。"
刘连长点点头,他能理解马向东的想法。
作为一名连长,他见证了太多官兵的离别。
特别是像马向东这样的老兵,付出了青春和汗水,却始终没能得到相应的提升和认可。
"我尊重你的决定。"刘连长最终说道,"手续我会尽快办理,应该三五天就能下来。"
"谢谢连长。"
马向东敬了个军礼,转身离开。
离开连长办公室,马向东不由自主地走向哨所后方的小山坡。
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,站在这里,可以看到连队的全貌,也可以望见远处连绵的天山。
十八年来,无论春夏秋冬,他都会定期来这里眺望,仿佛这样能让他离家乡更近一些。
山坡上,马向东拿出手机,翻看着几张存储在里面的照片。
照片中,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田间,笑容淳朴;
一个老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,满头白发;
还有一个年轻人,穿着高中校服,眼神中透着一丝陌生。
这就是他的家人:妻子张玉兰,父亲马大勇,儿子马小军。
十八年来,马向东很少有机会回家。
第一次是在服役五年后,请了十天假回去探亲。
那时,儿子才五岁,对这个很少见面的父亲充满了好奇和敬畏。
马向东还记得,小军总是跟在他身后,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。
第二次是在服役十年后,因为母亲生病,请了一周假回家照顾。
那时,儿子已经十岁,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。
他变得沉默寡言,对父亲的关心表现得有些抗拒。
马向东尝试着与儿子沟通,但收效甚微。
第三次是在三年前,因为连队工作调整,有了半个月的假期。
回到家,马向东发现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的小伙子,正准备高考。
但他们之间的距离,似乎比身高差距还要大。
交流变得困难,话题也始终找不到共鸣点。
这些年,马向东通过电话和视频,尝试着与家人保持联系。
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显得那么遥远,视频中的笑容也总是带着一丝勉强。
他知道,这种长期的分离,已经在他和家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。
马向东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也许,是时候回去了。是时候弥补这些年的亏欠,修复那些因为长期分离而变得脆弱的关系。
山坡上的风越来越大,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和凛冽。
马向东拉紧了军装的领子,向山下走去。
远处,战士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,喊声震天。
这个场景,他已经看了十八年,每一天都是如此,却从未感到厌倦。
上午十点,例行的巡逻任务开始。
马向东带领一个小分队,沿着边境线巡逻。
这是一段长达三十公里的路程,需要徒步行走近八个小时。
路上没有人烟,只有荒凉的戈壁和偶尔出现的野生动物。
"班长,看那边!"
一名年轻战士突然指着远处喊道。
马向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发现远处的沙丘上有几个黑点正在移动。
他立即拿出望远镜观察,确认是一群野骆驼。
"野骆驼,不用紧张。"
向东放下望远镜,对战士们说道。
"它们不会主动接近人类,我们继续前进。"
巡逻的路上,马向东不时地向年轻战士们讲解一些在戈壁滩生存的技巧。
如何辨别方向,如何寻找水源,如何应对突发情况。
这些,都是他十八年来积累的宝贵经验。
"班长,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,最难忘的是什么事?"
一个新来的战士好奇地问道。
马向东思考了一下,然后说道。
"十年前的那场雪灾吧。"
"雪灾?"战士们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。
马向东点点头,开始讲述那次经历。
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冬天,他带队在边境线巡逻,突然遇到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。
能见度几乎降为零,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多度。
正当他们准备返回哨所时,发现了一家走失的牧民——一对夫妇和他们八岁的儿子。
牧民一家被困在雪地里已经两天,几乎失去了求生的希望。
马向东和战友们立即展开救援,但条件实在太恶劣。
特别是那个孩子,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冻伤症状。
在那种情况下,马向东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防寒服,给那个孩子穿上。
然后,他背着孩子,带领牧民一家,在漫天风雪中艰难跋涉了六个小时,终于回到了安全地带。
事后,马向东的双手和耳朵都被严重冻伤,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。
连队记了一次小功,但这件事很快就被淡忘了。
马向东自己也几乎不再提起,因为在他看来,这只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。
"班长,你真是我们的榜样!"
年轻战士们听完后,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。
马向东笑了笑,没有多说什么。
在他看来,这些年轻人只是缺乏经验,等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待久了,自然也会成长为坚强的军人。
巡逻结束后,已经是下午六点。
战士们回到哨所,准备晚饭。
马向东却没有立即休息,而是来到了哨所的值班室,开始整理当天的巡逻记录。
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,每次巡逻回来,都会详细记录路线、天气、遇到的情况等。
这些记录,已经积累了满满一柜子。
晚上八点,马向东来到食堂吃晚饭。
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,大多数战士都已经吃完回去休息了。
老李正坐在角落里喝茶,看到马向东进来,招了招手。
"向东,退伍的事情定下来了?"
老李问道。
马向东点点头。
"连长说手续已经开始办了,估计三五天就能下来。"
"有什么打算?回家后准备做什么?"
"照顾父亲,陪陪家人,其他的还没想好。"
马向东顿了顿。
"也许会找个工作,贴补家用。"
老李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道。
"向东,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退伍吗?"
马向东摇摇头。
他确实好奇,为什么老李已经服役二十二年了,依然选择留在部队。
"因为我怕。"
老李的声音低沉。
"怕回到地方后,找不到归属感;怕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事,已经变得陌生;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,在地方上变得毫无价值。"
马向东理解老李的顾虑。
军人的职业,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价值。
一旦离开了这个环境,很多技能和经验可能就失去了用武之地。
而且,长期在军营生活,也容易形成一种特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,可能不太适应地方上的生活节奏。
"李哥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"
马向东轻声说道。
"但是,家里确实需要我。"
老李拍了拍马向东的肩膀。
"我理解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责任。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"
马向东感到一阵温暖。
在这个偏远的哨所,他和老李这样的战友,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情谊。
这种情谊,源于共同的坚守和奉献,也源于对彼此的理解和尊重。
晚上,马向东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十八年的军旅生涯,积攒的东西并不多:几套换洗的衣物,一些书籍,几枚荣誉勋章,还有一个装满了信件的木盒。
这些信大多来自妻子和父母,是他在这片荒凉土地上的精神寄托。
收拾到一半,马向东拿出一本陈旧的笔记本。
翻开第一页,是他刚来新疆时写下的誓言:"为国戍边,守卫家园"。
那时的他充满热情,期待着能在军旅生涯中有所作为。
他想着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,带领战士们保家卫国。
可现实是残酷的。
一年又一年,提干的机会总是与他擦肩而过。
最初,他会为此失落,会暗自伤心。
但时间久了,他学会了接受。
毕竟,军人的价值不在于军衔的高低,而在于对责任的坚守。
马向东记得,第一次错过提干机会是在服役五年后。
当时,连队有两个提干名额,他是候选人之一。
但最终,名额给了另外两名战士,一个是军校毕业的,一个是团长的亲戚。
马向东很失落,但他告诉自己,也许明年会有机会。
第二次是在服役八年后。
那一年,他立了一次三等功,因为成功处置了一起边境突发事件。
按理说,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提干契机。
但不知为何,他的申请又一次被搁置了。
连长告诉他,是因为名额有限,他还需要再等等。
第三次是在服役十二年后。
那时,上级来人视察,对他的工作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,还特意询问了他的个人情况。
马向东以为,这次终于有希望了。
但结果却是,提干名单上再次没有他的名字。
理由是,他的文化程度不够高,需要提升自己的理论水平。
就这样,一次又一次,马向东的提干梦想被无情地打破。
渐渐地,他不再抱有太多期望,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。
在他看来,无论有没有军官的肩章,他都是一个真正的军人。
马向东合上笔记本,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物品。
窗外,月光洒在戈壁滩上,寂静而美丽。
他突然意识到,离开这里后,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了。
一种莫名的不舍涌上心头,但很快又被坚定的决心所取代。
是时候回家了。
这么多年,他守护的是祖国的边疆;接下来的日子,他要守护的是自己的家人。
收拾完行李,已经是深夜。
马向东躺在床上,久久不能入睡。
他回想着这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。
第一次来到这个哨所时的新奇和不适;
逐渐适应后的坚守和付出;
与战友们一起度过的欢乐和艰难;
无数次的巡逻和值守;
还有那些错过的提干机会和随之而来的失落。
所有这些,构成了他的军旅生涯,也塑造了今天的马向东。
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,是成功还是失败,都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
马向东翻了个身,强迫自己闭上眼睛。
明天还有一天的工作,他需要保持良好的状态。
毕竟,在退伍手续正式办完之前,他依然是一名军人,依然有守护边疆的责任和义务。
第二天清晨,马向东早早起床,准备开始新的一天。
退伍的手续已经提交,接下来只需等待审批。
按照惯例,这种事情通常不会有什么波折,尤其是对于一个服役十八年的老兵来说。
洗漱完毕,马向东走出宿舍,准备去食堂吃早饭。
迎面碰到了通讯员小王。
"马班长,早啊!"
小王打着哈欠,显然刚刚起床。
"早。"
马向东微笑着回应。
"今天值班吗?"
"是啊,刚好轮到我。"
小王伸了个懒腰。
"听说班长要退伍了?是真的吗?"
马向东点点头。
"是的,家里有事,需要回去。"
"哎,那真是太可惜了。"
小王的语气中带着遗憾。
"班长在这里这么多年,我们都习惯了有你在。你一走,哨所就少了一个主心骨啊。"
马向东拍了拍小王的肩膀。
"别这么说,哨所里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志。而且,你们年轻人也会慢慢成长起来的。"
小王笑了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
吃过早饭,马向东准备去训练场参加晨练。
就在这时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马向东拿出手机,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"喂,您好。"
马向东接通电话。
"是马向东同志吗?"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。
"是的,我是马向东。请问您是?"
"我是军区政治部的李主任。听说你提交了退伍申请?"
马向东愣了一下。
军区政治部的主任为什么会亲自给他打电话?
这种小事通常不会惊动如此高级的领导。
"是的,李主任。因为家父病重,我需要回家照顾。"
"嗯,家庭困难我们可以理解。"
李主任的语气很温和。
"不过马同志,你在部队服役多年,表现一直很优秀。我们正在考虑对你进行提拔,这个时候退伍有点可惜啊。"
马向东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提干?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。
过去几年,他几乎已经放弃了这个期望。
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了这个机会?
"李主任,谢谢组织的关心。但我父亲的情况确实很严重,家里也需要我。"
马向东最终回答道。
"这样吧,你再考虑几天。我们会加快对你的评估程序。如果一切顺利,下个月就能给你一个好消息。"
李主任似乎不想轻易放弃。
"部队需要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骨干。"
通话结束后,马向东站在原地,心情复杂。
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服役十八年,一直默默无闻,现在突然受到如此高级领导的关注。
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?
就在他思考的时候,手机再次响起。
这次是团长王刚。
"马班长,听说你要退伍?"
王团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。
"是的,团长。家里有事。"
"我理解你的难处,但是马班长,你是我们团的骨干啊!这么多年,你的工作一直很出色。我们正准备向上级推荐你提干呢!"
马向东深吸了一口气。
"谢谢团长的关心。但我已经决定了。"
挂断电话后不到十分钟,师长的电话又打了进来。
接下来的整个上午,马向东的手机几乎没有停过。
各级领导轮番打来电话,都是为了劝他留下来。
这种场面,在他十八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。
中午吃饭时,老李走到马向东身边坐下。
"听说你今天很忙啊?"
马向东苦笑。
"不知道怎么回事,突然所有人都来关心我要不要退伍了。"
"什么级别的都有?"
老李好奇地问。
"从连长到军区政治部主任,甚至还有..."
马向东压低声音。
"军区副司令员。"
老李倒吸一口凉气。
"副司令员都惊动了?这太不正常了!你这十八年都没见过他一面吧?"
马向东点点头。
这正是他感到困惑的地方。
一个普通的班长要退伍,为什么会引起从上到下如此大的反应?
"向东,这事有蹊跷。"
老李皱着眉头。
"按理说,就算是要提拔你,也不至于惊动这么多高级领导。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。"
马向东也是这么想的。
但无论如何猜测,他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下午,电话依然不断。
到傍晚时分,马向东已经接了近三十个电话,其中不乏军区高层领导。
每个人都在劝他留下来,说组织正在考虑提拔他,说部队需要他这样的骨干力量。
然而,越是这样,马向东心中的疑惑就越深。
为什么是现在?
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关注过他,突然间,所有人都来关心他的去留?
晚上,当马向东正准备休息时,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
这次,是一个他许久未联系的老朋友——
曾经的老连长张建国。
"向东,是我,老张。"
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"张连长!"
马向东一下子精神起来。
张建国是他最尊敬的军官之一,也是当年力荐他留在部队的人。
"听说你要退伍了?"
"是的,张连长。家父病重,我需要回去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然后张建国说道。
"向东,我理解你的难处。但是有些事情,我觉得你应该知道。"
"什么事,张连长?"
"这些年,我一直在推荐你提干。每次评选,我都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推荐表上。"张建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。
"但是,因为各种原因,你的申请一直没有通过。"
马向东握紧了手机。
他不知道张建国一直在为他争取机会。
"现在情况不一样了。"
张建国继续说道。
"军区正在重新评估基层老兵的贡献,特别是像你这样长期在艰苦环境中坚守的同志。你的名字赫然在列。"
"为什么突然......"
马向东忍不住问道。
"具体原因我不便多说。"
张建国顿了顿。
"但我可以告诉你,最近有些事情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。如果你能再坚持一段时间,很可能会有好消息。"
通话结束后,马向东躺在床上,久久不能入睡。
他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,感到既困惑又不安。
为什么所有人突然对他如此关注?
是真心实意地想挽留他,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?
而张建国提到的"有些事情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",又是什么意思?
带着这些疑问,马向东终于在深夜迷迷糊糊地睡去。
他梦见了家乡的田野,梦见了父母和妻子儿子,也梦见了这十八年来他守护的边疆。
第三天清晨,马向东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
"马班长,连长找你!
"门外传来通讯员小王的声音。
马向东迅速起床,穿好军装,来到连长办公室。
刘昊天连长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军官交谈。
看到马向东进来,两人停止了谈话。
"马班长,这位是军区宣传部的孙主任。"
刘连长介绍道。
孙主任向马向东伸出手。
"马班长,久仰大名。"
马向东有些诧异地握了握手。
一个普通班长,何德何能让军区宣传部的主任"久仰大名"?
"孙主任有些事情想和你谈。"
刘连长说完,起身离开了办公室,留下马向东和孙主任两人。
"马班长,请坐。"
孙主任示意马向东坐下,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好。
"我想,这两天你一定收到了不少电话吧?"
马向东点点头。
"是的,很多领导都打来电话,希望我能留下来。"
"你知道为什么吗?"
孙主任直视着马向东的眼睛。
"不知道。"
马向东坦率地回答。
"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班长,在部队十八年,一直默默无闻。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受到这么多关注。"
孙主任笑了笑,多了几分意味深长。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递给马向东。
"自己看看吧。"
马向东茫然地接了过来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页,当目光扫过标题下方的几行字时,瞳孔猛地一缩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心脏——
他的嘴巴“啊”地张开,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,半天合不拢,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他恍惚了很久,像是沉在十八年的光阴里浮不上来。
直到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玻璃上“啪啪”作响,才猛地回过神,眼神骤然凝重如铁,眉头拧成了个疙瘩,喉结费力地滚动了两下,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“这...这居然是......”
孙主任指了指其中一篇文章的标题:《十八年如一日,边防军人的无私奉献》。
马向东开始阅读文章,越读越是震惊。
文章讲述的是一名叫马向东的边防军人,如何在十年前的一场暴风雪中,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一家走失的牧民。
其中,这名军人将自己的防寒服给了牧民的孩子,自己却因此严重冻伤。
02
"这......"
马向东抬起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"这件事是真的吧?"
孙主任问道。
马向东缓缓点头。
那是十年前的事了,他几乎已经忘记。
当时,他带队在边境线巡逻,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。
在返回途中,他们发现了一家迷路的哈萨克族牧民——
一对夫妇和他们八岁的儿子。
牧民一家被困在雪地里已经两天,几乎失去了求生的希望。
马向东和战友们立即展开救援,但条件实在太恶劣。
特别是那个孩子,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冻伤症状。
在那种情况下,马向东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防寒服,给那个孩子穿上。
然后,他背着孩子,带领牧民一家,在漫天风雪中艰难跋涉了六个小时,终于回到了安全地带。
事后,马向东的双手和耳朵都被严重冻伤,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。
但这件事很快就被淡忘了,连队记了一次小功,仅此而已。
"没想到,竟然有人还记得这件事。"
马向东轻声说道。
"不是一般人记得,是你救的那个孩子。"
孙主任解释道。
"他叫艾尔肯,现在是《新疆日报》的记者。前段时间,他发表了这篇报道,讲述了你救他一家的经历。报道被《人民日报》转载后,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关注。"
马向东继续阅读文章。
文章不仅详细描述了救援的过程,还讲述了马向东这十八年来在边防线上的坚守。
特别提到,尽管做出了突出贡献,马向东至今仍是一名普通士兵,没有得到提干的机会。
文章的最后,记者艾尔肯写道。
"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,让我有机会成长为今天的自己。而他,依然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上,默默守护着我们的家园。这样的军人,这样的英雄,难道不应该得到更多的认可和尊重吗?"
读完文章,马向东沉默了。
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普通救援行动,会在多年后引起如此大的反响。
"这篇报道发表后,引发了公众对基层军人待遇和认可问题的广泛讨论。"
孙主任说道。
"上级领导也高度重视,责成相关部门重新评估基层老兵的贡献,特别是像你这样长期在艰苦环境中坚守的同志。"
"就在这个关键时刻,你提出了退伍申请。"
孙主任叹了口气。
"这让上级很是着急,所以才会有昨天那么多电话。"
马向东终于明白了一切。
不是因为他突然变得重要了,而是因为一篇报道,一个舆论热点,让上级不得不重视起他这样的基层老兵。
"马班长,我今天来,是想告诉你,军区已经决定给你记一等功,并且优先考虑你的提干申请。"
孙主任的语气变得正式。
"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,留在部队继续为国防事业做贡献。"
马向东没有立即回答。
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需要时间消化。
一方面,他确实渴望得到认可和提升;
另一方面,父亲的病情和家庭的责任也是真实存在的。
更重要的是,他开始怀疑这些关注的真实性——
是真心认可他的价值,还是因为舆论压力不得不做出的反应?
如果不是因为那篇报道,他是否还会继续被忽视?
"谢谢孙主任的好意。"
马向东最终说道。
"但我需要时间考虑。"
"理解。"
孙主任站起身。
"不过不要考虑太久。上级很重视这件事,希望尽快有个结果。"
送走孙主任后,马向东回到自己的宿舍,拿出手机,找到了那篇报道的电子版。
他反复阅读,努力回忆着十年前的那个雪夜。
当时,他只是做了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,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。
但现在,这件事却成了他可能获得提干的关键。
这种感觉很复杂,既有被认可的欣慰,也有被利用的不适。
下午,马向东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。
是艾尔肯,那个他十年前救下的哈萨克族孩子,如今已经成为一名记者。
"马叔叔,还记得我吗?"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。
"艾尔肯?"
马向东有些惊讶。
"当然记得。你现在怎么样?"
"我很好,马叔叔。"
艾尔肯的声音充满感激。
"正是因为您当年的救命之恩,我才有今天。"
"那都是我应该做的。"
马向东有些不好意思。
"马叔叔,我听说您要退伍了,是真的吗?"
"嗯,家父病重,我需要回去照顾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艾尔肯说道。
"马叔叔,我能见您一面吗?我在乌鲁木齐,明天就可以赶到您的连队。"
马向东想了想,同意了。
他也想见见这个当年只有八岁的孩子,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。
第二天清晨,马向东早早起床,去车站接艾尔肯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艾尔肯。
十年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,如今已经成为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。
看到马向东,艾尔肯立刻跑过来,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。
"马叔叔!"
艾尔肯的眼睛湿润了。
"终于见到您了!"
马向东拍了拍艾尔肯的背。
"都长这么大了,真好。"
两人来到连队附近的一家小餐馆。
艾尔肯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,还特意要了一瓶白酒。
"马叔叔,这些年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您。"
艾尔肯倒了两杯酒,举起杯子。
"如果不是您,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。"
马向东也端起酒杯。
"那是我的职责所在。看到你过得好,我就很高兴了。"
两人碰杯,各自饮尽杯中酒。
"马叔叔,关于那篇报道......"
艾尔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"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。"
"没关系。"
马向东微笑着说。
"你是出于好意。"
"不仅仅是好意。"
艾尔肯的表情变得严肃。
"马叔叔,这些年,我一直在关注边防部队的情况。我发现,像您这样长期在艰苦环境中坚守的基层军人,很多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提拔。"
马向东默默地听着。
艾尔肯继续说道。
"我写那篇报道,就是希望能引起社会对这个问题的关注。让更多人知道,在边疆的哨所上,有这样一群默默奉献的军人。"
"结果确实引起了关注。"
马向东说道。
"不仅是对我,我听说军区正在重新评估所有基层老兵的贡献。"
"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。"
艾尔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。
"马叔叔,您知道吗?看到那篇报道后,有很多人在网上发表评论,表达对您的敬意。还有人专门写信给军区,询问为什么像您这样的英雄没有得到提拔。"
马向东有些不好意思。
"我不是什么英雄,只是做了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。"
"在我心中,您就是英雄。"
艾尔肯坚定地说。
"马叔叔,我听说您要退伍,是真的吗?"
马向东点点头。
"家父病重,家里需要我。"
艾尔肯顿了顿。
"但是,如果可能的话,我希望您能留下来。不仅是为了那些可能的提干机会,更是因为,边疆需要像您这样的军人。"
马向东看着艾尔肯真诚的眼神,心中感到一丝触动。
这个年轻人,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感激和敬意。
这种认可,比任何军衔和奖章都更有意义。
"我还在考虑。"
马向东最终说道。
"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。"
"我理解。"
艾尔肯点点头。
"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,我都会支持。"
"马叔叔,我有个请求。"
临别前,艾尔肯说道。
"无论您最终做出什么决定,都请告诉我。我想写一篇后续报道,让更多人知道您的选择和原因。"
马向东思考了一下,点头答应了。
送走艾尔肯后,马向东回到连队。
刚进门,就看到连长刘昊天在等他。
"向东,军区首长要见你。"
刘连长说道,"现在就走。"
马向东换上整齐的军装,跟着刘连长来到军区机关。
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平时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地方。
宽敞的办公大楼,整齐的院落,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而肃穆。
在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,马向东见到了军区司令员陈国强。
陈司令员是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,身材魁梧,目光如炬。
"马向东同志,久仰大名。"
陈司令员站起来,与马向东握手。
马向东立正敬礼:"首长好!"
"坐吧。"
陈司令员示意马向东坐下,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好。
"这些天,你应该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"
马向东点点头:"是的,首长。"
"首先,我代表军区,感谢你这十八年来的坚守和奉献。"
陈司令员的语气诚恳。
"你的事迹,体现了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和作风。"
"这是我应该做的,首长。"
"我听说,你提出了退伍申请?"
"是的,首长。家父病重,需要照顾。"
陈司令员点点头。
"家庭困难,我们理解。但是马同志,组织上一直很重视你。这次的报道,只是让我们更加关注基层老兵的问题。"
马向东没有说话,静静地听着。
"经过研究,军区决定授予你'模范军人'称号,并优先考虑你的提干申请。"
陈司令员的语气变得正式。
"希望你能留在部队,继续为国防事业做贡献。"
马向东深吸一口气。
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,但为什么此时此刻,他的心情却如此复杂?
"首长,谢谢组织的关心和重视。"
马向东斟酌着词句。
"但是,我想请问一个问题。"
"请说。"
"如果不是因为那篇报道,如果不是因为舆论压力,组织会重视我吗?会考虑给我提干吗?"
会议室里一时沉默。
陈司令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,随后是思索。
最终,他叹了口气。
"马同志,你问得很直接,我也会直接回答。"
陈司令员的语气变得坦诚。
"确实,如果没有那篇报道,可能你的情况不会得到如此高度的关注。但这并不意味着组织不重视你。"
马向东静静地听着。
"在大的系统中,有时候一些基层同志的贡献确实容易被忽视。这是我们的不足,也是我们需要改进的地方。"
陈司令员继续说道。
"这次的事情,也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。我们正在进行全面的评估,确保像你这样长期在艰苦环境中坚守的同志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提拔。"
马向东感受到了陈司令员话语中的诚意。
他知道,这样的坦诚并不容易。
"首长,谢谢您的坦白。"
马向东说道。
"我需要时间考虑。"
"理解。"
陈司令员点点头,"不过不要考虑太久。明天下午之前,请把你的决定告诉连长。"
离开军区机关,马向东的心情更加复杂了。
陈司令员的坦诚让他感动,但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。
在大的系统中,一个普通的基层军人,确实容易被忽视。
如果不是因为那篇报道,如果不是因为舆论压力,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得到提干的机会。
但这是否意味着他应该放弃这个机会?
是否意味着他应该对组织心存芥蒂?
马向东不知道答案。
他只知道,他需要做出一个决定,一个关乎自己未来的决定。
回到连队,马向东来到老李的宿舍。老李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。
"向东,听说你去见司令员了?"
老李问道。
马向东点点头,简单地告诉了老李会面的情况。
"陈司令员倒是挺坦诚的。"老李评价道,"不是每个领导都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。"
"是啊。"马向东坐在老李的床边,"李哥,你说我该怎么办?"
"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?"
老李看着马向东的眼睛。
马向东沉默了。
是的,经过这几天的思考,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。
但他依然需要确认,需要有人告诉他,这个决定是对的。
"向东,无论你选择留下还是离开,都不要有遗憾。"
老李拍了拍马向东的肩膀。
"十八年了,你已经付出了足够多。现在,是时候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了。"
马向东点点头。
是啊,十八年来,他一直在为国家、为部队、为战友考虑。
现在,或许是时候为自己、为家人做一次选择了。
在这一刻,他心中的迷雾散去,一个清晰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。
03
第二天,马向东来到连长办公室。
"连长,我想通了。"
马向东站得笔直,声音坚定。
刘昊天放下手中的文件,认真地看着马向东。
"什么决定?"
"我决定......"
马向东深吸一口气。
"坚持退伍。"
刘连长愣了一下,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。
"你确定吗?总政治部都答应破格提拔你为连职干部了。"
马向东点点头。
"我很确定。我感谢组织的关心和重视,但是家父病重,家里确实需要我。而且......"
"而且什么?"
"而且,我觉得,十八年也够长了。"
马向东的语气变得柔和。
"这些年,我一直在边疆,亏欠了家人太多。是时候回去尽一下做儿子、做丈夫、做父亲的责任了。"
刘连长看着马向东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他理解马向东的选择,也尊重这个选择。
毕竟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责任。
"我会把你的决定报告上级。"
刘连长最终说道。
"不过,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?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提干机会。"
"我考虑清楚了。"
马向东的声音坚定。
"连长,这十八年来,我无怨无悔。但是现在,家人需要我。"
刘连长点点头。
"我理解。手续我会尽快办理,应该三五天就能下来。"
马向东敬了个军礼,转身离开。
走出连长办公室,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。
这个决定,或许会让他失去一些机会,但他知道,这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,马向东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,准备离开。
消息很快传开,连队的战友们都来找他聊天,表达不舍。
老李一直陪在他身边,帮他收拾东西,听他讲述这些年的点滴回忆。
第七天,马向东收拾好了所有行李,准备离开。
连队的战友们都来送他,连老李都红了眼眶。
"向东,保重。"
老李拍了拍马向东的肩膀。
"有空回来看看我们。"
"一定。"
马向东用力地点头。
"李哥,你也保重。"
"去吧,家里人等着你呢。"
老李推了马向东一把。
"别让他们再等了。"
马向东挥手告别,登上了前往车站的吉普车。
回头望去,连队的战友们站在路边,向他敬礼。
这一幕,让他的眼眶湿润了。
十八年的军旅生涯,就这样画上了句号。
但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,而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。
三天后,马向东踏上了回家的列车。
站台上,送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。
连队的战友,军区的领导,还有当地的牧民。
艾尔肯带着一家人专程赶来,要亲自送别这位救命恩人。
列车缓缓启动,窗外是无数敬礼的身影。
马向东挺直腰板,回以军礼。
这一刻,他知道,自己没有辜负这十八年的军旅生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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